[故事] 絃伯怪遇記事

作者: cal6732 (蘇大師) 看板: marvel
標題: [故事] 絃伯怪遇記事
時間: Sun Jun 17 11:40:37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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絃伯,是家族裡一個很奇怪的長輩。
他其實本名有個軒字,但聽錯了的我們,很多年來一直以為他就是絃伯。
所以就以這樣來稱呼他好了。

絃伯是我老爸的堂兄,從小就是大家眼中的故事王
他很會講故事,而且說的都是讓人目瞪口呆的怪事
最重要的是,都超有畫面的

我從小聽他的故事,過了很多年再重新回想
發現他的故事結構都相當完整
以自己也寫小說的角度來看
結構完整的故事要不就是真人真事
要不就是說故事的人真的功力很高

總之,接下來說的,絃伯說過的故事
就讓大家自行判斷吧

我個人認為是……真的

絃伯年輕的時候,在鄉里就是以膽大和調皮聞名
大家都知道這個小毛頭膽子很大,而且本人很希望大家都知道這件事

當時的絃伯還沒當兵,等召集的時候沒什麼事做
就有時候幫人打工,做一些沒人敢做的事

像是幫做喪事的人顧靈堂,和屍體睡在一起

或是幫人的果園守夜,人就躺在方邊的墳墓上
還常故意趴在土堆上,下巴抵著墓碑,反正就是要讓人知道他膽子很大

這樣的名聲傳了出去,有人就幫他牽線,找了一個據說沒人敢做的工作
到埔里的某個酒廠當守夜警衛

那個酒廠的鬼故事,據說當年非常有名,有名到連住在鹿谷的絃伯都聽過
最常聽到的版本,就是那個酒廠的警衛都做不久
因為鬼鬧得超級凶,每個人都是做沒幾天就落荒而逃
就因為有這樣猛的鬼,所以那個酒廠理論上根本不用人看守
當地人聽到就嚇死了,哪還有人敢去偷東西?

但是日子一久,還是發現沒找警衛不行
因為酒廠的突發狀況可不只是防小偷就行
如果失火了,或是發生了什麼突發的意外,還是要有人在那裡看著守著

所以,在這樣的前提下,絃伯就在眾人的注目下,真的去埔里的酒廠當警衛了
套句古龍的話,大家的眼神大概是「在他們的眼裡,這傢伙已經是個死人……」

據絃伯說,他當年是以完全不怕的心情去赴任的
因為他根本不信有鬼這種事
以他常常和屍體、往生者以不到五十公分距離睡在一起的經驗
他認為這世上根本沒有鬼這種事

到了埔里,才發現他不是唯一一個要去當警衛的
另外一個人比他更鐵齒,還不時把「幹!林北就是要來抓鬼的」
或是「你怕的話回家啦,我一個人顧就行」這種話掛在嘴上

但酒廠交接的人可沒這麼樂觀,那人交待了一下要做的事
天一黑就像屁股著火一樣下山了

總之,就這樣,兩個人被安排在酒廠外的兩個小鐵皮屋住下
兩人住的地方大概隔著五十公尺,離酒廠廠房大概十來步

然後,那裡的鬼的確是很猛的吧!幾乎是以秒殺的速度
絃伯到那裡的第一個晚上,就出狀況了

白天的時候,交接的人有偷偷跟絃伯說過可能會發生的狀況
說那「東西」常常會在午夜十二點左右出現
叫他留意一下,但絃伯根本就不想理他
還很豪氣的說,他只要睡著了,打雷都吵不醒他
(他們的工作只是守夜,如果沒有狀況,是可以睡覺的)

第一個晚上,號稱只要睡著就算打雷也吵不醒的絃伯
果然在十二點左右無緣無故地醒過來了
會知道是十二點,是因為絃伯睡的床正前方有個掛鐘
醒過來的時候有點月光,看得出來是十二點過一點點

但是他不能動,因為他被鬼壓床了

半夜的山上非常靜,什麼聲音都沒有,
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聽得到的那種絕對靜寂
但是絃伯全身都無法動彈,連眼睛要移動也很困難
不過除了這個之外,倒是沒出現別的詭異狀況
只是這樣,整個人被壓得緊緊的,完全動不了

也不曉得被壓了多久,後來絃伯也迷迷糊糊地睡著
第二天醒過來,他就開始覺得不對了
本來想和另一個警衛談談,但是看到他不屑的眼神
就把話吞了下去,但是絃伯這時候心裡已經不敢再鐵齒了
心裡打算第二個晚上整晚不睡,要看看到底是什麼狀況

但是天一黑,也不曉得為什麼睏成那樣,不到十點鐘就又睡著了

醒過的時候,還是半夜,不過看不到時間
因為這次不是鬼壓床,而是被一團黑黑又超級重的怪東西壓在他的胸口!

這一點,絃伯說故事的時候解釋得很清楚。
他說前一晚的鬼壓床是那種萬籟俱寂,雖然身體不能動
但是週遭環境的聲、光都非常清晰

但第二晚醒來,卻是一種又痛又沉重無法呼吸的慌亂
(你試著半夜醒來被一團兩百斤重的東西壓住胸口看看。這是絃伯的原文)
那東西很努力地壓在絃伯的胸口,感覺上像個人,壓在胸口上的是膝蓋
而且還不時地上下擠壓,把他的胸口當成了彈簧床
但那東西是什麼樣子卻沒看到,因為那個晚上很暗,什麼都看不到
只看得到糢糢糊糊的影子

絃伯是個很精壯有力的人,年輕時更是力氣大
他被壓了幾下後有點回神了,於是下意識地雙臂一攏,一推
順手就把那「東西」推下床去,而且還發出重重的「砰」一聲

推下床去後,絃伯就能動了,於是他當然一躍而起
打算下床去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有個什麼非常銳利的東西從他的肛門刺了進去
(同樣的,這是他的原文敘述)
那種痛感非常強烈,痛到好像整個人的力氣突然被抽走似的
然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又是天亮了,而且他一醒來就想起昨晚的事
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菊花,因為他記得那種痛
很怕是不是受了什麼重傷

但是沒有事,完全沒有傷口,也沒有任何異狀,在床邊看了一下
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不過昨晚上的重壓,那東西落地的聲音,還有被人從後面刺那麼痛的一下
都記得非常清楚

到了這時候,絃伯已經不敢鐵齒了,本來打算立刻不告而別
但是正打包的時候被另外那個警衛看到了
那警衛問了絃伯發生什麼事,絃伯也照實說了
對方還是照例不信,而且還很不屑地取笑絃伯,說早就知道鹿谷人沒種
不過沒關係,就算只有他一個也可以把酒廠顧好

年輕人是受不得激的,被他取笑了一陣後,絃伯決定留下來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真的不信,這裡的鬼不會找上另外那個警衛

第三個晚上,絃伯還是早早就睡著了,當然照例的,又在半夜醒過來
這一次和第一個晚上很像,醒過來的時候全身無法動彈,連眼睛也不能動

在眼角的餘光,就著月色,絃伯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站」在門邊

要不是眼睛無法動彈,絃伯說他一定會狂翻白眼,因為那個「人」
正慢慢地往他的床移動過來

因為絃伯的眼睛也動彈不得,連閉眼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那個影子移過來

到了床邊的時候,因為房裡的光度夠,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個「人」的樣子

而且再過三十秒,絃伯還可以很清楚地形容「祂」的長相

那是一個滿臉愁苦,滿臉皺紋的日本中年男人,會知道他是日本人
是因為他的鼻子下有一撮老鼠鬚

那個日本鬼「飄」到絃伯的床邊時,大概是怕他日後說故事不夠精彩
居然飄上了床,跪姿,跪在絃伯的胸口
然後臉向絃伯的臉湊過來,近到好像口水隨時可以滴到絃伯的臉上

所以,不能閉眼的絃伯很清楚地把祂的臉看了個清清楚楚
連人中上那撮鼠鬚裡摻著幾根白鬚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位日本鬼以這種姿勢「看」了絃伯大概一兩分鐘,什麼話也沒說
也沒有什麼表情,然後往後一飄,循著原來的動線飄到門口,就出去了

大概過了一會,絃伯發現身體可以動了,於是他順勢一滾,下了床
連滾帶爬就跑出門外,跑向另一個警衛的房間
到了那裡,才發現房間裡是空的,門也沒關,床鋪凌亂

因為那位日本鬼,已經先去拜訪過他啦

絃伯說,他也等不及天亮,穿著內衣內褲就往山下跑,到了埔里街上
找到第一家半夜還開著的麵攤就坐進去
一坐下,才發現另一個警衛也在

那警衛是個魁梧的黑臉胖子,這時候卻一臉慘白地冒著冷汗
手上拿的米酒杯不住地抖

兩個穿著內衣內褲的大男人,就坐在麵攤發著抖,喝著酒
什麼話也不說,坐在那裡直著眼發楞

天一亮,另外那個警衛就搭第一班公車跑了。

在膽量上,絃伯算贏了,因為他還買了些香燭紙錢上山去祭拜(當然是白天的時候)
但是死也不敢再那裡過夜了

絃伯說,這件事改變了他一生,因為從這次之後,他就變成看得到陰的東西了

沒多久,他就收到兵單去當兵了。

在部隊裡,等著他的,是另一次足以把埔里酒廠事件比成小兒科的怪遇事件

在埔里發生了見鬼事件後,絃伯沒多久就接到了兵單,就去當兵了。

當然,在等當兵的時候,他還是去調查了一些和埔里事件相關的事,找到幾個問事的廟公。結果幾個廟公的答案都很接近,說可能是在那裡的日本鬼沒人祭拜,肚子餓了,所以就在那裡作崇,希望有人可以拜拜他們。

還有住過埔里的人告訴他,說那個酒廠在日據時代是個日本人的試驗所,二戰空襲的時候炸死過不少人,絃伯遇到的鬼,大概是那時候的試驗員。

不過再深一層的答案就找不到了,因為嚇得很厲害,所以絃伯說後來他再也沒去過埔里,意思也就是說,他再也沒有去過那個酒廠,也不曉得後來還有什麼故事了。

絃伯當兵的地點,在屏東的某個山區。那是一個非常荒涼且人煙稀少的地方,只有幾個部隊駐紮在那裡。

埔里事件後,絃伯說他開始有了點陰陽眼的能力,三不五時就會看到一些怪怪的東西,部隊裡面有時也會出些諸如「鬧營」、「鬼壓床」的事,但是看久了也就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百毒不侵了,但是大概在那裡待了一年多之後,絃伯還是遇到了那件讓他嚇到差點掛掉的見鬼事件。

發生事件的那晚上,有幾個老兵要退伍了,於是幾個軍官和絃伯就和這幾個兵一起喝酒,為他們送行。當時大家都很年輕,喝起酒來完全不控制,喝到後來全都醉倒,一群人歪七扭八的全都躺在那裡。

當然,絃伯也是其中一個。大概睡到半夜兩點多吧,絃伯被一陣尿意吵醒,搖搖晃晃地跑到廁所去尿尿。

早年軍中的廁所都在離主屋有段距離的地方。那天晚上有點月亮,但並不是滿月,會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絃伯走到廁所前,還看了一下月亮,也看到自己映在月色裡的影子。

那時候,絃伯還有點醉意,但已經醒了大半,大概是那種頭有點痛,不過走路還能走直線的那種地步。

廁所裡的光度比外面還要更暗,也沒有燈,只有一盞在洗手臺大概五燭光的燈泡。

尿著尿著,絃伯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了,因為在他的小便池隔壁再隔壁的地方,好像糢糢糊糊地站著一個人影。

原本絃伯還不以為意,以為不是連上的長官就是一起喝酒的老兵,於是試探性地說「喂!尿尿哦?」

沒有回答。

這時候,絃伯的酒意又清醒了一些,努力地看過去,確定真的有一個人在那邊,但就是太暗,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絃伯又問了幾句,但是對方還是不回答。這樣一來,他就開始警覺了,因為當時他所在的是一個存放很多軍火的部隊,如果裡闖進來個陌生人,那就是很嚴重的事了。

絃伯是士官,所以他身上也有配手槍,就算喝醉了,他還是隨身帶著槍。於是他摸著槍,大聲喊:「是誰?說話!」

還是沒有回答。

這時候,絃伯已經做好開槍的打算了,因為當時還是兩岸對峙的肅殺年代,部隊裡有嚴格規定,在夜裡如果被盤問而不回答,就算是將軍,衛兵也可以當場開槍。

然後那個人影突然一晃,就從廁所另一邊的門出去了。絃伯當然不會就這樣罷休,立刻追了出去。

外頭有點月色,景色雖然不太亮,卻大概還可以看得清楚前面十幾二十公尺的距離。

而絃伯跑出廁所後,看見那個「人」的背影就在不遠處的前方,看背景是個軍人,穿著短內衣,長軍褲,很悠閒地在前面走著。

絃伯快步地追了過去,但是就不開口了,因為大半夜地在營區裡大呼小叫,是會惹很大麻煩的。而且那「人」的距離並不遠,走的速度也不快,估算著很快就可以追上他。

但是說也奇怪,絃伯自認為自己已經跑得很快了,前面那人也沒看他跑步,只是很悠閒地走著,但不曉得為什麼,就是追不上他。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出了營區,走到營區後山的一片平野。在追逐的過程中,絃伯也沒有想什麼,只是一心想要追上這個可疑的人,一點也沒發現已經跑到離營區很遠的地方。

然後,在一個地勢有點起伏的地方,那人的身影沒入了地平線,絃伯追過去,那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絃伯楞了一下,一陣冷風吹過來,整個人打了個顫,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一個離營區大概有五公里的山腳。
這個地方,絃伯曾經來過,知道是整個部隊營區的最外圍,眼前有一大片鐵絲圍牆,圍牆外就是山,是個幾公里內完全沒有人的地點。
換句話說,方圓五公里的範圍內,因為前面那個先生消失了,理論上只有絃伯孤零零一個人。

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後,絃伯開始有點毛起來,於是縮著頭,打算循原路回部隊。

當時是深夜,有點月色,四下非常寂靜,連蟲子的叫聲都沒有。

如果那時候絃伯直接循原路回去,說不定就沒什麼事了。但是正當他要回去的時候,卻聽到不遠處的鐵絲圍牆有著一些奇奇怪怪的金屬撞擊聲響。

絃伯說,當時他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回頭看,不要回頭看,回頭看一定會後悔……

但是如果他忍住了,他就不是絃伯了。

於是他還是有點忐忑地回過頭去,眼光望向那個發出金屬聲響的位置……

雖然早知道不會看到什麼賞心悅目的東西,但是看見了,還是讓絃伯看到下巴差點掉下來。

在那裡,鐵絲圍牆的外邊,有一個個頭矮矮,穿著日本土黃軍服的日本兵,短短的腿,綁著綁腿,揹著槍,還揹著一把快要比人高的武士刀,正在那裡來來回回地踢著正步。
絃伯聽到的金屬撞擊聲,是他轉身時,長長的武士刀刮到鐵絲圍牆發出的聲響。

而絃伯還發現,他之所以能把這個日本兵的形貌看得這麼清楚的原因,是因為這個日本兵的身上泛著一層青青的光,把他的身影映照得很清楚。

但是這個日本兵的臉看不清楚,因為他的帽簷壓得很低,只看得到他精壯矮小的身影在那裡很滑稽地來來去去踢正步。

一陣冷風吹來,又讓絃伯打了個冷戰,這才想到可不能再這樣看下去,於是他一聲慘叫,就往部隊的方向跑回去。

這一趟路,絃伯說大概是他這輩子跑最快的一次,他一路沒命的跑,好像後面有什麼在追他一樣的猛跑,跑到心臟都快要爆炸似地,一路跑回營地。

遠遠地,營地的燈光逐漸接近,絃伯還是一路沒命的跑,跑到剛剛遇見那個怪身影的廁所前,這才停了下來。

這一跑,跑出了滿身的大汗,也不曉得是冷汗還是熱的汗,總之就滿臉像是游過泳一樣一直滴著汗水。

看到廁所前的洗臉槽,絃伯不住地喘氣,打開水龍頭,就沒命地洗臉,一直往臉上潑水,彷彿這樣就可以把剛剛的驚嚇洗掉。

當時絃伯閉著眼睛不住地往臉上潑水,潑啊潑的,開始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了……

因為潑水聲居然有兩組,除了他自己潑水的聲音外,在他旁邊,也有潑水的聲音。

於是他停下來,揩了揩眼睛上的水,往旁邊一看。

絃伯看到的,是世界上大概很少人看得到的恐怖畫面。

在他的旁邊,這時有一個沒頭的軍人也就著水龍頭在「洗臉」,和一般人潑水洗臉的姿勢一樣,只是他潑的水都潑在脖子斷掉的橫切面上。

絃伯說,當時他只恨自己眼珠子為什麼不能掉出來,或是能夠閉起眼皮。

而當絃伯轉過頭來,看到那個無頭人在「洗臉」時,祂立刻就有了反應。

祂「把頭轉了過來」。
或者是說,祂做了個和一般人一樣轉頭的動作。但前面說過,祂是沒有頭的,因此絃伯只看到了脖子斷頭的橫切面。
彷彿是怕嚇得不夠,那「人」突然做了一種很詭異很嚇人的連串動作,這種動作變成壓倒絃伯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有崩緊的情緒在那一瞬間全部斷掉,絃伯就這樣暈倒了。

絃伯說,在家鄉號稱大大膽的他,沒想到在那年的幾個月內被鬼弄昏了兩次(另一次是埔里那次的刺肛門事件)。
後來發現他的,是巡查的衛兵,發現他昏倒在洗手槽前。後來絃伯大病了一場,住了一個多月的軍醫院,本來是個六七十公斤的精壯小子,病了這一場後只剩下四十幾公斤。

好了,故事講完了,跟著我們按照往例,還是要進行後續的討論。

絃伯的這段軍中怪遇,大家聽完後問得最多的,就是「那個無頭鬼到底做出什麼姿勢把他嚇暈的?」

關於這個問題,很有趣。雖然絃伯說故事時唱作俱佳,動作都比得栩栩如生,
但我當年聽絃伯講這故事時才不過十幾歲,以當時的見識和描述能力,本來我是沒辦法描述那種動作的
但是多年後的現在,要描述起來卻很容易,因為當時絃伯學出來的,那位無頭但兄做的動作,就是「七夜怪談」裡面,貞子從電視爬出來後,那種好像木偶的線斷掉了,全身骨節鬆脫,還被高壓電電到,但又很努力要動的怪異姿勢。
我想這樣一說,大家應該就可以想像得到了,當時那位無頭的仁兄就是這樣在絃伯面前晃動著,身上水花四濺,然後就把絃伯嚇暈了。

多年後再次聊起這個故事,我忍不住想起有位馬來西亞的作家朋友說過他叔叔的事。朋友說他叔叔超愛看鬼片,什麼片都看得很開心,唯獨就是不看李心潔演的那部「見鬼」,就算全家人都在看DVD,他也拿張椅子向後轉,不看就是不看。
後來,才知道這位叔叔有陰陽眼,他愛看鬼片是因為看那些假造出來的鬼很有趣,唯獨就是這部「見鬼」,他叔叔說那一定是有陰陽眼的人指導拍出來的,搞不好導演自己就是陰陽眼,因為真正鬼就是電影裡那個樣子。

同樣的,絃伯形容的,那個無頭鬼的晃動方式,後日後我在「七夜怪談」裡看到的貞子非常相似,因此我一直對絃伯的這幾個鬼故事很相信,因為裡面的一些細節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什麼破綻。我也相信七夜怪談的編導,大概也有人真的看過這樣的東西。

絃伯大病了一場,大概幾個月後,又回去部隊了,他也花了點時間去詢問那天晚上到底遇到了什麼,但是也沒有人說得出所以然。只知道部隊的地點又是古戰場,又是亂葬崗的,不同時間點的死靈都聚在同一個空間裡,真要找出那幾個鬼是什麼來歷,大概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不過那個斷頭鬼倒是件古怪的事,因為從前沒有人遇見過,後來也沒有人遇見過,從頭到尾見過祂,只有「幸運」的絃伯一個人。
這些故事代遠年湮,算算絃伯的二十歲時代也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其實他還說過一些古里古怪的經歷,但在這裡就不贅述了,因為我搬出來的這兩個,算是他說過的怪遇記裡最精彩的,其他的只是還好而已。